东北有句俗话说:“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,过去腊八就过年;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,过完腊八就杀猪。”记得小时候一进入腊月门,三十多户的小山村,便开始忙碌起来,为一年中人们心目中最大的节日春节俗称大年,做着最充足的准备。
当时人们的生活虽然不算太富裕,为了能让家人们过一个有滋有味的新年,每家都尽量喂养一头过年猪,虽然都不算很重一二百斤足矣。小村里进入腊月后,杀年猪也需要排号,因为会杀猪的师傅、力工也很少,忙不过来。质朴大气的乡村人,只要谁家杀猪,都会叫上左邻右舍、亲朋好友、乡贤领导到家共聚美美地吃上一顿。
一早晨只要听说谁家今天杀猪,我们一伙十多岁的小男孩儿,就会主动聚会到人家,帮着抬水、劈柴、烧火、打下手做一些无足轻重的小活儿。大锅里整块的五花肉、大骨头、血肠、炖酸菜,也有炖干白菜的,忙碌辛苦了一天,太阳都快落山了。屋里三四桌坐满了客人,打开大坛的老酒,大碗的杀猪菜,大盘子的猪肉、血肠实惠地摆满桌面,大口地喝酒,大块地吃肉,人们都兴奋地夸着猪肉的美味。蘸着蒜泥,总感觉当天的肥肉,像小豆腐块般,但是一点都没有腻人的感觉,嘴角似乎都滴下油水,筷子还夹着大块的肥肠。直到今天睡梦中,我还总会回味在当年的美味中。
窗外传来童谣:“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忙,先帮大人扫新房;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闹,换完新衣戴新帽。”当新年的脚步越来越近,孩子们的快乐希望也会不断增加,吃穿用都会尽量重新置办,用一副全新的面貌迎接春节的来到。赶大集、买鞭炮、春联灯笼全买到;甜糖果、冻梨膏、瓜子花生买一包;挑挂钱、选福字、福禄寿财都想要。乡村大集真热闹,大包小裹露欢笑。人们在选购了充足的物品后,家庭主妇们还会忙着抓紧把住房里外都尽量掸尘去土、打扫梳洗一番,床单、被罩、窗帘、外套等都会在好天气里浆洗一遍。农村都住火烧土炕,想起当年因为家里小孩子多,特别费炕席,还没到年底,炕席早破了几个洞,过年能换上一领新炕席,成了我渴盼的期望。当年辽西北盛产一种叫小红高粱的农作物,虽然不算高产作物,红高粱可以用来酿造地方特色的红高粱酒。关键它的秸秆纤细绵长,破成麋子是用来编炕席的最佳材料。我大舅有一手编炕席的好手艺,经过将近一周的时间,大舅一直在做着准备工作,要选直挺皮薄的秸秆,用专用的工具刀去皮,破瓣后用淘米水熬泡三四天,刮去内瓤要薄厚均匀,就成了绵韧修长的编炕席麋子。经过大舅那娴熟有力的大手,四五天时间后,一领带着花纹的新炕席,终于铺在老家的热炕上。
那一晚上,我睡得特别香,总觉得有一股家乡特有的质朴清新气息直入胸膛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