□本报记者 李丹 摄影报道

    “我不是英雄，那些牺牲在战场上的战友才是英雄。我从枪林战雨中走过来，看到祖国从贫穷到富强，百姓生活越来越幸福，我替战友们看到了我们为之奋斗的新中国的样子，我感到很知足。”在国家公祭日前夕、第十批在韩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骸回国之际，记者来到新邱区中部街道海新社区，采访经历过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、抗美援朝战争的95岁老兵刘玉廷。刘玉廷的心声让我们动容，记者也有幸能听到老兵讲述那段战争峥嵘的故事。

    15岁参军入伍

    没见到刘玉廷之前，记者一直在想，一位95岁的老兵会是什么样子？走进老人的家，刘玉廷老人正坐在客厅的椅子上。老人身材魁梧，眼神坚毅，一看就是当过兵的人。他眼不花耳不聋，讲话思路清楚，因为头上、膝盖处和大腿处有三处枪伤，行走需要家人搀扶。当一切准备就绪，老人幽默地说，这回咱可以聊天了吧。

    刘玉廷的老家是河北省承德市丰宁县的。他15岁参军入伍，一直跟着部队，参加过抗日战争、解放战争、抗美援朝战争。

    “那是1944年，日本侵略者还没有被赶出中国，也是他们最疯狂的时候，那时侵略者在我们家乡有个叫九里梁的地方修公路，我被迫成为劳工。劳工的生活条件非常艰苦，住的是席棚，吃苞米碴子，为了好看管，没有厕所，基本是窝吃窝拉。5月份的一天的凌晨3点多，从我们住的地方的山上往下滚碎石，后来才知道是山南的八路军来了，他们告诉我们：‘老乡们别害怕，我们打敌人，来救你们。想当兵的跟我们走，不想当兵的就回家。’我一想，回家也是挨饿，我就跟着部队走了。”回忆起当兵的经历，老人记得非常清楚，他说当年参加的队伍是八路军晋察冀军区22分区独立团。

    成为八路军队伍里的一名战士后，刘玉廷就跟着队伍打仗，“那个年月，中国全民皆兵，妇女、小孩都帮着八路军打鬼子。那时我虽然小，但是并不害怕，就跟着战友走，战友们往前冲，我就跟着往前冲，战友们往后退，我就跟着往后退，啥也不懂。”刘玉廷说，大概七八月份，日军拉网式扫荡，在一场战役中，一颗子弹贴着他的头顶飞过，血瞬间流淌下来，头顶的疤痕就是那时留下来的。后来，团政委看他年龄小又挺机灵，就让他当了警卫员。

    此景刻骨成追忆

    刘玉廷当了3年的警卫员。1946年3月，他服从组织安排转入地方工作。全面内战爆发后，刘玉廷又奉命回到部队，按照上级指示随部队撤到内蒙古。1947年2月，他所在的部队接到中央命令开始大反攻。刘玉廷说，他们第一战就是攻打张家口，后来打天津，一路南下解放大半个中国，直至海南岛。

    在诸多的战役中，刘玉廷印象最深的战役就是解放隆化，有幸和董存瑞、郅顺义一起战斗过。

    当时的隆化县城是承德的北大门，地理位置非常重要。“那时我是侦察连排长，我们的任务是找出大部队前行路上暗藏的碉堡，董存瑞是爆破组的班长，他和爆破组的战友们将我们找到的碉堡炸毁。当我们以为完成任务，大部队开始冲锋时，多挺重机枪从前方的一个罗锅桥下疯狂扫射，战友们一排排地倒下呀。我一看，完了，敌人在晚上利用罗锅桥又临时改装成了一个碉堡，我们没有侦察到。作战地点处于平原开阔地带，战友们在冲锋时无处躲藏，伤亡惨重。看到这种情形，董存瑞也急了，就和战友们想办法炸掉碉堡。靠近桥的时候，就有一个战友先倒下了，情急之下，董存瑞拿着炸药包迂回到了桥下，最后就是我们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，他用手举着炸药包炸毁了碉堡。当时的情形我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清楚楚。”讲起这段经历，刘玉廷依然很动情。

    解放了海南岛，刘玉廷所在部队接到上级命令，坐着闷罐车秘密来到广州，然后坐火车一路向北，战友们当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，直至来到丹东，才知道要去朝鲜进行抗美援朝作战。“我们是1950年10月首批入朝作战的部队，进入朝鲜一仗就将敌人打退60里。后来志愿军强渡清川江，攻打无名高地，在寒冷的天气里打了很多艰苦的战斗。后来，我因为受伤提前回到祖国。”刘玉廷说。

    回乡深藏功与名

    1952年，刘玉廷复员到地方，在当时的阜新矿务局海州矿行政科工作。后来，他又先后在五龙矿、兴隆矿等单位工作，1981年离开工作岗位回到家。

    阜新矿业（集团）有限责任公司党委巡察办主任居宝宝是刘玉廷的外孙，他清楚地记得，小时候他偷偷拿姥爷的纪念章玩，上面写着“解放华中南纪念章”；家里还有一个装针线的黄布口袋，上面印着红色繁体字“抗美援朝 保家卫国”，后来搬家的时候都遗失了。刘玉廷的家人告诉记者，老人很少说自己的战斗经历，家人们就知道他打过仗，具体打过什么仗都不知道。若不是阜矿集团“阜矿时讯”推出一档“寻找老兵”的访谈节目，刘玉廷的故事还不会被人们所知晓。

    居宝宝说，在他的眼中，姥爷就是一个性格和蔼的老人，对待晚辈很慈祥，在聊天时嘱咐晚辈好好工作。在家里时老人虽然不出门，但他一直关心中国的军队建设，直到现在，也经常在手机里看俄乌冲突、巴以战争的消息。看近年一些抗战题材和解放题材的电视剧时，他会很生气地跟家人说，电视剧拍的不符合实际，当年的战争场面不是那个样子的。

    居宝宝告诉记者，2021年电影《长津湖》上映时，他知道姥爷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，特意回去跟姥爷说，他去看《长津湖》了。刘玉廷叹口气对居宝宝说，那场战役死了很多志愿军战士，冰雕连的故事比电影里还惨。居宝宝说，也许是回忆里有太多的生死离别，姥爷很少讲他经历的战争故事，这次采访中老人所说的事，他也是第一次听到。

    11月23日，第十批在韩中国人民志愿军烈士遗骸回国的新闻在电视里播出，看到电视里的画面，老人双眼含泪，心情久久不能平静。

    写在后面

    老兵，既是历史的记录者，也是时代的见证人。当我们听完刘玉廷讲述的战争故事，感触最多的是藏在他血脉里的爱国情怀和无怨无悔。民族危亡之际，是他们迎着枪林弹雨，挺身而上，誓死卫国。离开部队，回到地方，他们深藏功与名，勤恳工作，为祖国的发展甘做螺丝钉。有位网友说，前辈们替我们把仗都打了，才有了我们今天的和平与安宁。而我们在和平年代纪念战争则是为了捍卫和平。我们向老兵敬礼，是赞颂、是敬仰，是铭记、更是传承！